羽楓居

遙遠的，無法碰觸的距離。

原以為，這是他所想要的。

「不敢放心愛你 　再愛就傷感情

　保持安全距離 　好朋友才是最好的關係」

「漾漾，你有在聽嗎？」友人疑問的語氣打破沉默，他愣了一下。

「啊......抱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笑容卻沒有想像中開心。

「最近漾漾好像很容易發呆......如果漾漾有心事可以說出來沒關係，喵喵不會介意

的。」少女睜著大大的藍色眼睛。

聽到這裡，他強笑，努力放鬆嘴角弧度：「沒有啦...你們想太多了。」

「說出來沒有關係。」千冬歲推了推眼鏡，「最近比較少看見冰炎學長...漾漾你們兩人

之間吵架了嗎？」

一與命中...雖然說對了，但他和冰炎並沒有過爭執。

──是的，不是吵架，只是他自己本身的問題。

「真的沒有什麼......」他搖頭，想假裝不在意的樣子，「學長他對我一直都很好。」

是啊，一直都對他很好，從以前就都是這樣，他擔當不起。

慢慢的發現這事實後，他嘗試著想默默待在他身邊，以妖師的言靈幫助他。

雖然褚冥玥曾和他講過，他這樣做只不過是在浪費力量，毫無意義。

明明時時刻刻都在他身邊，卻有著一種無法言喻的距離感。

察覺後他自己什麼也沒說，但卻已深陷泥沼無法自拔。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如此的在意他。

洶湧奔騰的情感早已淹沒他，埋沒他的理智。

「漾漾？」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千冬歲皺眉：「漾漾果真心情不好。」一秒斷定友人在

發呆後，千冬歲下了結論。

「我昨晚沒睡好......」吐吐舌，他苦笑。

「太珍惜太想繼續太在意 　我們的這份默契

　情願現在這樣　　留在原地」

「啊...夏碎哥還在等我，我該走了。」千冬歲站起身，「漾漾，我和喵喵先走一步了。」

「嗯，掰掰。」褚冥漾笑著揮揮手，接著坐在桌前繼續發愣。

過了一會，他站起身，轉過頭往黑館的方向前進。

走到一半，他看見冰炎與另一位有著紫色長髮的人相擁在一起，而他們笑的很開心。

──那個人是夏碎。

為什麼？

內心像是有什麼碎裂了。

「......褚？」紅色的眼睛疑惑的轉了過來。

「　可是我的淚滴為什麼不休息

　是沉默讓我犯了過敏　　懦弱酸了眼睛　」

「學長...」他裝傻的笑著，語氣有些顫抖。

眼淚卻遏抑不住的從眼角滑落。

「你──」

「我沒事。」褚冥漾吸吸鼻子，勾出以往溫潤似水的笑容，「我還有事要先走了...抱

歉。」

話一說完，他腳一縮，轉身逃走。

「　可是我濃濃鼻音為什麼不留點餘地
　　

 微笑快要不能呼吸　　思念揮之不去的嘆息 　偽裝沒有力氣　」

腳步一個不穩，他跌倒在地，膝蓋滲出血絲。

褚冥漾慢慢的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碎石，手抹過臉，才發現淚早已爬滿雙頰。

明明學長跟夏碎學長在一起是他自己的選擇，他們看起來很幸福，他自己幹嘛要管呢？

又為什麼...會哭呢......

一拐一拐的走回黑館，他打開房門，環顧四周。

一陣痛楚蔓延開來，褚冥漾摀住口猛咳。

「嗚......」一滴滴黑血滴落，畫出圓弧。

「好痛喔......」他低低的自言自語，笑了。

「　這樣明明愛你卻要騙自己　　是我害怕未來沒有了你
　

 不言又不語不理也不應　　是這世上最殘酷的徒刑　」　

即使心很痛，但是他還有一件例行公事要做。

「以妖師之名，祝福冰與炎之子未來不被黑暗所吞噬，永遠身處光明。」

言靈一落下，血紅色的法陣轉動起來，發出不祥的光芒。

「咳...」黑紅色圓點落在法陣上，雙腳跪地，他痛苦的蜷縮著。

手，無力的垂落。

心，不自覺刺痛。

「　我只能　　明明愛你卻要騙自己　　騙到最後自己都不相信
　

 我的在乎帶走我的勇氣 　一個人自言自語是我習慣的回應　」　

「你給我解釋清楚你的狀況。」褚冥玥的語氣透著冰冷與嚴厲。

「沒什麼...只是我自己的問題。」

察覺到妖師的力量大量流失，趕到時，她就看到這副景象。

纖細的身軀倒臥在地板上，斑斑黑紅色散落在四周。

看見他蒼白的臉龐透著畏懼，她的聲音又冷了幾分。

「你給我來轉來七陵，去那裡。」褚冥玥抬抬下巴，「然和辛西亞會照顧你，以免你又

把自己搞得這副半死不活的德性。」

他很想拒絕，但自知理虧，終究，逃避現實的想法出賣自己。

──於是，他答應了。

「　不敢放心愛你　 再愛就傷感情
　

最好的關係存在著距離 　相遇已經不容易

太珍惜太想繼續太在意 　我們的這份默契

　情願現在這樣 　留在原地　」

最近一個禮拜都沒看見褚冥漾，讓他內心有說不出的焦慮。

褚冥漾怎麼了？

那時他看見少年瞳孔寫著滿滿的不敢置信。

悲傷？還是絕望？

又或許是他被背叛的憎恨的表情？

他不知道。

但內心有個聲音告訴他，褚冥漾內心一定很不好受。

「夏，你有看見褚嗎？」

「......算了，當我沒問。」

「有聽見傳言說褚好像轉去七陵了...怎麼了嗎？」夏碎淡淡的發出疑問，紫眸透露出關

心與溫柔。

「七陵......？」 愣了一下，冰炎喃喃自語。

他不敢去七陵找他。

在夏碎跟他是情侶關係曝光以後，他發覺自己其實過分的可以。

但褚冥漾兩天後來找他了。

走到冰炎房間門前，他敲了敲門。

過了一會，門被打開。

「褚......？」驚愕的看著眼前的學弟，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原以為褚冥漾會很情緒失控的對他發脾氣，但沒想到他這麼冷靜。

這樣好嗎？

褚冥漾打破沉默，淡淡開口：「欸......我說...學長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啦！我真的沒

事。」他輕輕甩頭，「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忘記我嗎？」

「怎麼突然問這種問題？」冰炎挑眉。

他情願他像平常一樣放鬆的笑出來，也不要像現在一樣問這種很難回答的問題。

他怎麼可能會永遠記得他呢？

就算再怎麼的照顧他，自己愛的人終究是夏碎。

愛的人，只能有一個。

他對他的情感，不是愛。

所以終究會忘記，在未來的某一天。

冰炎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把這些全說出來會讓他崩潰吧。

見他不回答，大概也猜出幾分後，褚冥漾忍住淚水：「...沒關係喔！就算學長忘了我，

我還是不會忘記學長的。」

他怎麼能強求他呢？他早就猜出他內心的答案了吧。

「那...謝謝你。」低頭，褚冥漾突然一陣咳嗽，他極力摀住口，快速擦了擦嘴角滴下的

黑色血滴，雖然很快，但還是被他看見了。

「你...還好嗎？」

搖搖頭，他的聲音低到不能再低：「......沒事。」

而後，轉身逃走。

「　可是我濃濃鼻音為什麼不留點餘地
　

　微笑快要不能呼吸　　思念揮之不去的嘆息 　偽裝沒有力氣　」

景象轉換到妖師本家。　　

「漾漾？你還好嗎？現在感覺怎麼樣？」妖師首領──白陵然擔憂的雙眼望向他。

「然......我知道姐也在喔......我想跟你們說...不要怪學長...是我自己太笨......」顫抖著

蒼白近乎毫無血色的唇，褚冥漾虛弱的笑著：「是我自己的決定...如

果我走了，拜託把這封信交給學長...」

褚冥玥難過的閉上眼，然後握住他雙手，拿走他手中的信。

「漾漾你先休息，不要亂講話......你一定沒事的對不對？只是力量用太多而已......漾

漾？褚冥漾！」發現少年閉上眼，手無力垂落後，褚冥玥崩潰：「你回答

我啊！你為什麼不回答！」

「小玥......」辛西亞悲傷的搖搖頭，輕輕擁著友人，「他已經......」

「　這樣明明愛你卻要騙自己　　是我害怕未來沒有了你
　　

不言又不語不理也不應　　　是這世上最殘酷的徒刑
　　

我只能　　明明愛你卻要騙自己　　騙到最後自己都不相信
　　

我的在乎帶走我的勇氣 　　不問可不可以就不擔心會失去　」

「你高興了吧！」狠狠的把信封往冰炎一丟，褚冥玥兇惡的語氣令他不知所措。

茫然看著褚冥玥，冰炎紅色雙眼瞇起，然後他看見了──

褚冥漾被白陵然橫抱在胸前，原本紅潤的雙頰瘦了，臉色病得蒼白。

唯一不變的或許是他嘴角還掛著微笑，但不知怎麼，那笑看起來竟比哭更為悲傷。

玻璃破碎的聲音。

不可置信的瞪著褚冥漾，他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這樣明明愛你卻要騙自己　　是我害怕未來沒有了你

　不言又不語 　不理也不應　　是這世上最殘酷的徒刑　」

這意思明顯得可以，令人感到無力。

「他走前還再跟我說不要怪你，每次都這樣，什麼苦都往自己肚裡吞......」褚冥玥雙手

摀著臉頰：「你難道都沒有發覺嗎！我看到時他已經回天乏術了...你說

話啊你！」

所以說他那時就已經......

震驚的理解到事實，他倒退兩步。

快速的把褚冥玥給他的信拆開，他的指尖在顫抖。
　

給學長：

我不怪你喔！希望學長不要自責...學長自責的話我內心也不好受。

啊...對了，夏碎學長跟學長應該是情侶吧？我、我沒有什麼意思，只是吃驚一下而已......

吶，學長，能認識學長你我真得很高興喔！謝謝學長這麼照顧我。

學長認識我這麼久，應該能原諒我的任性吧......？

對不起，我的不告而別造成學長的困擾...那、再見了。

顫抖的字跡上有著斑斑淚痕，應該是邊寫邊哭的吧？

「　我只能 　明明愛你卻要騙自己　　騙到最後自己都不相信
　

 我的在乎帶走我的勇氣　　不問可不可以留在愛你的原地　」

他彷彿看見了學弟漾開了溫和、眼裡有著傻氣的微笑，張口，無聲──

「吶，學長，要幸福喔！」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