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記得,恍然如昨。

 

少年黑曜石般的雙瞳映著他狼狽的身影,妖豔的血紅染了整個視線,蒼白的容顏襯著濃黑的衣袍愈發鮮明。

 

或許一開始是憤怒不解,然而此時此刻的神情,寫滿了驚慌失措,更多的是後悔。

 

「如果心能說話,那就是咒語般的言。」

 

他不曉得當初是抱持著怎樣的決心告訴他的,只是那樣的堅決,卻令他永遠也無法放下的人留下難以抹滅的傷痕。

 

都說時間無情,再怎樣深刻的情感最終仍會消磨殆盡,可當一切又過了許久之後,那時灼燒般刻骨銘心的刺痛,至今仍清晰的鐫刻在心底。

 

他猛然驚覺,這,似乎不是一般學長對學弟的感情。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究竟是因那雖然有些傻,卻帶著真心的天真笑靨,亦或是那並不能讓人徹底放心的單純心思?

 

他只是不明白,當時的自己與少年分離的一霎,心裡頭所充斥的竟是不捨與決絕。

 

看過了許多生離死別,雙親的死也沒讓他真正掉過一滴眼淚,長久以來便習慣了獨自一人,他是第一次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精靈善記,同時也善忘。

 

在鬼王塚閉上雙眼的同時,一直延續到至今終於再次睜眼,腦中縈繞不去的,依然是他的笑靨。

 

儘管再次看見他時,少年不知死活的問了他是不是有變矮,他第一時間是暴怒,可心中充斥的喜悅卻是無法忽視的。

 

看著少年一步步堅強的繼續面對已然不同的世界,從最初的懵懂無知蛻變成現今帶有一絲自信的神采的雙瞳。

 

一晃眼,時間悄然推移,如今的他已經二十一。少年也從最初青澀的高中生轉變成了能夠獨當一面的大一生。

 

他清楚的明白,說出自己的情感是必須的,但他下意識又認為時機未到。

 

又過了一年,直到現在,確實是該攤牌的時候了。

 

只是一向自信的自己卻對少年的遲鈍反應感到些許挫敗,像是現在好不容易說出口了,眼前的學弟卻一臉被鬼打到的害怕表情望著他,倒退好幾步。

 

「學學學長......你剛才說什麼?對不起我耳抽筋沒聽清楚。」

 

......我說,我喜歡你。」不知為何,冰炎覺得之前所有的感動一瞬間全然蒸發,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很想揍學弟的衝動。

 

居然讓他說了第二遍,找死嗎!

 

褚冥漾吞了吞口水,「學長......你有沒有發燒?」說完還一臉擔憂湊向前,墊起腳尖伸出手,作勢要摸他的額頭。

 

深深了解不用具體的行動表達少年根本永遠也不會明白,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順勢將少年拉進懷裡。

 

輕啟了唇,在已然紅透的耳邊緩緩說道:「......褚,還要我再做更過分的舉動你才知道我的意思嗎?」

 

聽到這句話,褚冥漾尖叫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耳中瞬間充斥的全是褚冥漾的淒厲慘叫,僅僅只是一秒的呆愣,懷裡的學弟便萬分驚恐的脫離他的懷抱逃之夭夭。

 

......

 

他無語了。

 

完全沒料想到褚冥漾驚人的反應以及逃跑速度,栽在這種對感情遲鈍到近乎愚蠢的人身上,他也只好認命了。

 

不過現在依照少年的反應,大概會躲他一段時間,基本上幾乎已經把褚冥漾的行為及思考模式摸透的冰炎,嘴角勾起一抹帶有深意的笑容。

 

「呵。」

 

想就這樣裝做沒事,門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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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似乎又回到了在鬼王塚之時,他的學長傷痕累累的站在他面前。

 

「精靈只要染上毒素,便再也回不去了。」很平靜的語氣,輕描淡寫,彷彿說著的那個人與自己無關。

 

然後在最後,醒目的絳紅髮絲消失在他面前。

 

緩慢的伸出雙手,卻再也無法觸及,抓到的,僅只一片哀傷的空氣。

 

殘剩的赭色像是凝固般,永恆的停止在剎那。

 

他清楚感覺到自己的眼角淌下了淚水。

 

無法遏抑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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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睜開雙眼,褚冥漾驚慌地大口喘著氣。

 

方才彷若撕裂的痛楚仍舊清晰,一點一滴的席捲整個神經。

 

「原來是夢......」他深吸了一口氣,將臉深深的埋進被窩裡。

 

先前的經歷像是揮之不去的夢魘,總在他脆弱的時候浮現。

 

他不敢去想,若是冰炎真的離他而去,他往後的日子該如何是好。

 

何時早已習慣了他的陪伴,一路走來儘管磕磕絆絆,他卻總是在身邊。也許不是那麼明顯,可那眉眼間不經意流露出的溫柔笑意早已攫注他的心。

 

酒紅的眼,涼薄的唇,如蘭的吐息以及那附在耳邊低沉的磁性嗓音......

 

「我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啦......」褚冥漾哀號,前幾天他根本整個人完全呆掉,以至於第一次沒等冰炎講完話便落荒而逃。

 

原本想說冰炎一定會找他算帳,不過好像沒啥事情?

 

一邊腹誹自己的窩囊,他一邊苦惱著,「......到底是要去找學長問清楚呢,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隱隱約約曉得冰炎想表達的意思,他卻一點都不想去深入思考。

 

───他在害怕。

 

遲遲不敢跨越的那步,似一道極深的鴻溝,一旦越過,平衡將被打破。

 

明明是兩個大逕相庭的種族,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始終存在一定的疏遠與隔閡。

 

他只是退怯,然而過往的學長學弟關係將不再單純,往後羈絆彼此的,是那似有若無的曖昧。

 

褚冥漾感嘆著,然後動作極其緩慢的起身,才一轉頭,他接著又尖叫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短短幾天內被嚇兩次是怎樣!

 

學長你果然是鬼!絕對是!

 

你沒事跑來我房間幹嘛!

 

「腳長在我身上,我想在哪你有意見?」冰炎殺人的視線一瞪過去,褚冥漾頓時噤若寒蟬。

 

好吧算我說錯話。

 

......

 

等等。

 

他發現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學長......你聽得到我的心聲?」

 

不會吧!之前不是說好不監聽了嗎!

 

冰炎好整以暇的看著自家學弟表情豐富的臉,心情很好的開口:「哦,最近開始聽的不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啊──為什麼──

 

「囉唆,你這個白痴,躲我躲了兩天還有資格說我?」

 

......

 

褚冥漾欲哭無淚,他的心思完全放在監聽這件事了。

 

這樣子......冰炎他根本......完全都聽到了啊啊啊!!!!

 

「是完全聽到了。我對你這種無可藥救的人已經沒輒,喜歡就喜歡,在那邊掙扎個什麼。」冰炎微微嘆氣,「禇,千年前凡斯與我的父親儘管是彼此相差甚遠的種族,然而他們依舊是朋友。為什麼你不正視自己的真正想法?」

 

他在冰炎的眼中望見了自己。

 

是帶有一絲不易覺察的愛戀以及依賴。

 

他好像在這刻完全理解了。

 

為何自己在冰炎離去時如此難過,在他歸來時又如此欣喜,這些看似正常不過的心情變化,其實已然變質。

 

「而且聽說你之後在我的房間裡哭了,是嗎?」冰炎嘴角上揚,「明明就在乎的要死,偏偏要假裝不知道。」

 

褚冥漾怔怔的望著眼前的黑袍,然後臉不爭氣的紅了。

 

臉上一片呆滯,內心卻是狂風暴雨。

 

哇啊啊啊啊───學長是誰告訴你的!我去砍了他!

 

聽著褚冥漾心中的無限吶喊,冰炎突然覺得前幾天的鬱悶一掃而空。

 

心心念念的學弟已經間接,不,直接的表明心意了,他還能不高興嗎。

 

「褚,你就別再做垂死掙扎了。」一瞬間,褚冥漾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冰炎邪惡的笑了。

 

「你是我的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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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好不容易終於寫完了......要寫出原版冰漾的風格的文真是不簡單。

希望大家會喜歡///////

至於之前的坑.......我想可能要等學測完了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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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翎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